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 陈馨懿 文/摄

窈口村。

“地胜藏春坞，民居小有天。”元代张宪一首《客问湖源风土》，成了富阳湖源乡的宣传语之一。

在湖源乡，龙鳞坝是夏季度假网红地之一，连带着堤坝所在的壶源溪一带也成了露营胜地。5月2日，湖源乡发布了露营提醒：湖源乡游客接待量已处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。

刚刚过去“五一”假期，整个湖源乡开放了5个露营地，窈口村排在第一位，一度供不应求。在社交软件上，有人称赞窈口村的风景是“小桂林”。

但5月8日，“五一”之后的第一个休息日，窈口村的露营来客，只有我和同伴两人。

收费员告诉我：“你们是节后唯一来露营的”

告知书。

在窈口村村口接待我的是村民王远（化名）。王远头发大半都已变白，有点不好意思地递来二维码：“露营，一辆车需要交一百元。钱是用来清洁之类的，交给乡镇的。”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张《告知书》，上面写着“本区域不属于露营地”，让人有些困惑。

收费是从“五一”假期开始的。湖源乡的许多村庄都因为疫情防控而停止进入，大“火”的露营村树石村便禁止通行。而为了应对假期涌来的露营者，湖源乡决定开放总共五个露营点（窈口村、双喜村、上臧村、新一村红线区块、听松居露营基地），收取管理清洁等费用。

湖源乡标注的五处露营地都在壶源溪沿岸，下游处的双喜村露营的人数不少，而窈口村位于最上游。

王远记得，刚刚过去的这个热闹的假期，最多的一天就有三四十辆车。同时，王远又告诉了我一个事实：“你们是节后唯一一个来露营的。”

停车场晒着元胡。

停车场上焚烧秸秆的痕迹。

5月8日，停车场上只停了我们的车、另一辆车和长满蜘蛛网的拖拉机。还有五个车位被元胡（一种中药）占满，它们属于种药材的村民。

严格来说，这也不像个停车场。尽管划好了车位线，但它融合了车位、篮球场和健身器材等功能，地面留下的一片炭黑，证明这里还曾用来焚烧秸秆。

露营地也不那么像个露营地。在那张《告知书》上，罗列了不允许露营的位置：离深水区域较近的地方、草树丛中或庄稼地、临水临崖或落石处。

警示牌。

事实上，主要的露营地只有一处：距离村居不过百米的壶源溪溪滩，就在停车场边上。这里曾经是漂流地，停车场边的建筑上还贴着“排队处”“注意事项”等。沿着溪滩走，一个棚子里堆满了漂流船，上面落着灰。

这里不提供设备和垃圾桶。有施工工人好奇地看着我走向溪滩的移动厕所，厕所总共三间，只有一间能打开。后来我才知道，这个厕所是在四月底刚刚修建完成，特意为了露营者准备的。此前，有不少村民反映，田地里、竹林里，甚至家里，曾出现了寻找“方便”的露营者。

在这里想买一瓶水并不容易。就在边上的村居，没有一家超市或小卖部，唯一的农家乐敞开着门，关着灯，不见人影。我得出了村口，再往山上走几百米，才能看到密集的饭店。

在溪滩上，我和同伴扫了一眼正在钓鱼的零星几人。我们跨过几片篝火留下的黑色印迹，听着溪流冲刷鹅卵石的声音，面面相觑。我小心翼翼地问同伴：“我们是不是大冤种？”

溪滩。

老奶奶冲我喊：“露营在那里，露营在那里”

正在溪滩边钓鱼的刘文洪技艺高超，他简短地介绍着自己和溪滩，顺手钓上了两条拇指宽的鱼。刘文洪43岁，是附近一两公里的同乡村民，当然，他来钓鱼不需要缴费。

刘文洪对壶源溪很熟悉，常年沿着溪流钓鱼。“五一”期间，刘文洪也在窈口村，在他的记忆里，“人可真多，烧烤啊什么的。”

我问起刘文洪什么时候壶源溪开始露营的人变多了，他说“十几年前吧。”“十几年前就有很多人露营了？”我有点意外。

刘文洪有点困惑：“对啊。这个村子挺厉害的，十几年前就弄农家乐了，是这里最早一批做的。那时候，就老有人在这个溪滩烧烤散步。”

我提醒他，农家乐不是露营。刘文洪补充：“哦，那最近一两年帐篷变多了。”看帐篷，的确是简单直接的判断办法。

村里“五一”期间的露营场景。

村里“五一”期间的露营场景。

村里“五一”期间的露营场景。

一位老奶奶见到我们，热情地打招呼，她讲的基本是方言，我们听不懂，唯一能听懂的是两句普通话：“露营在那里！露营在那里！”

很难看到露营给村子留下的其他更多的印迹。这是一座景区里的村庄，露营并非他们第一次迎来的旅游风潮。此前，农家乐和漂流都是村子发展的方向。

这里更多的还保留着乡村味道。留在村子里的大多是老人，村庄寂静，能遇到的老人也只有几位。圈养的鸡看到人就冲着篱笆跑过来，想要跳出围栏。

村居门口大多挂着村民姓名，比如“赵阿土”。门口的木柴被堆得整齐，偶尔还有树枝和被劈开的竹子，它们是农村大灶的燃料；山野味的笋被切成片，放在竹匾上晒太阳。

溪滩。

就连负责收费的王远也忙里偷闲。我们再次见到王远时，他已经换了一条裤子。王远刚才下溪捉鱼去了，笑着用双手比划着一个小臂的长度，“那么大一只鱼！可惜没捉住……”

我问王远有没有打算露营，王远笑了：“就在家门口，我肯定不会露营。不过，我希望能在这里养老。”

王远是最近半年因为工作问题才回到窈口村的，此前近二十年，他离村去往富阳城区工作。

村支书受启发：“希望村里年轻人回来赚钱”

不可否认的是，露营给村子带来了收益。

窈口村村支书俞江告诉我，去年“五一”，来窈口村露营的人就很多，当时还不收费；而今年“五一”假期，露营给村里带来的收入有一万多元，“我们还劝返了不少人，告诉他们这里要收费，而且不能过夜。”

不能过夜的原因贴在溪滩边的墙上了：5年至20年一遇洪水淹没区。

俞江和我解释，一旦上游的浦江下大雨，溪水可能会暴涨，这里很不安全。

对于坚持过夜的露营者，村里会把他们引导到更安全的高处，比如停车场——停车场又多了一个功能。

种种不完善，并没有阻挡村庄开发露营地的想法。

俞江说，他们想着，可以在另一处更安全的地方开发露营地，并做好设施等保障。

民宿的露营地。

其实就在窈口村边上，有一个商业化的民宿营地。5月8日这天，窈口村村落营地没有人，但民宿里却有几十个年轻人在露营。

民宿是在2020年夏天开始做露营的。在民宿这个商业化的营地里，一个人露营收费798元。据民宿的介绍，他们拥有20顶帐篷（一个帐篷只能住两个人）。

民宿为露营地配备了几个大型垃圾桶、一个名叫“曲径通幽”的洗手间和洗菜台，还配置了流沙金色天幕、米白色露营椅、蛋卷桌和小推车。民宿提供一日三餐：“森系”早餐、“精致”下午茶，以及“精致”晚餐。“你可以在拥有小夜灯、电热毯和冷风机的‘精致北欧帐篷’里过夜。”在民宿的推广文案里还有这样的描述。

民宿的露营地。

不管是收费员王远，还是村支书俞江，他们都承认，做露营是受到了民宿的启发。民宿的露营有许多值得他们村里学习的地方。但村子里老人多，要做大他们不知道从何下手。俞江颇为无奈：“我们是希望能够借此发展露营，这样可以多吸引一些村里年轻人，回到村子里来赚钱呢。”

不过，俞江现在比较着急的是漂流要重新开放。盛夏时节，漂流可比露营更吸引人，特价票（39元/人或49元/人）已经预售一空了。

积灰的漂流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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